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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都老幺▕  路桥

2016-05-30 老幺 智圣卧龙


三百六十五里路




 

引子:

谨以此文献给2016年度参加高考的学子,和那些为天下学子修桥筑路的父母和老师们!——阳都老幺



路桥

作者:阳都老幺


淡淡的星光下,群山隐隐约约,像是是一片黑色的剪影,大山里流淌着一条河,河上是正在修建的桑泉河大桥,河的一边是通往茫茫的山里人家,另一边是通往县城的路。

今夜陈学英值夜,他的堂弟学棋是当地有名的包工头,承包了工地上的一些杂活,负责大桥一些土方的清理和修筑,工地夜里的安全工作也一并交给了他们。


学英披着件夹克衫,五月的河边夜里还是很凉的,他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坝上,抽着烟,红红的烟火头一闪一闪的,儿子春田昨天晚上打来电话说,白天语文和数学考试还可以,明天下午五点后就考完外语了,然后就离开学校了,要求到学校来接一下自己,学英满口答应,放心吧儿子,明天我歇班了,去为你加油,学校大门的东边门柱子下碰头。

儿子春田高中三年,自己去过学校接送学生没几次,一次在春田报名入学时,另几次是在放寒假时,最近一次是在今春学校组织的高考誓师大会时去的,电话里春田听说老爸要来为自己高考加油,语气明显兴奋了起来,又汇报了作文的题目,抱怨不知是那一个狗血出题官出的雷人题目,差一点审错题,最后春田叮嘱老爸来时路上小心。


学英就打电话告诉堂弟学棋明天请一天假,说儿子高考完了后去接回家,学棋一般不在工地上都是学英给带班,接到堂哥的电话后想了想说:“二哥,今夜你值一下夜班,明早把活安排一下,走就行了,我中午到工地。”

学英一夜无眠,看着东方的天边在渐渐的发亮,仿佛有一支无形的手在一层一层撩起夜的神秘面纱,露出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面容,在他低首凝思的一刹那天就亮了。

清早的河边工地上,空气新鲜湿润,令人爽快。河崖下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布谷鸟高喊着割麦插禾在天空飞过,芒种过去三天了,麦田一片金黄,等待收割。


学英打来井水倒在帐篷南边的大铁锅里,开始做早饭,大米粥熘馒头,猪肉炒水萝卜,一溜青烟在河沿边上升起,民工兄弟还未起床,饭做好后,在灶前打了个盹。

早起的安顺叔把学英叫了起来:“学英,到床上睡一会吧!天明了没事了,我给照看一下。”

天明了再睡也睡不着了,爷俩开始拉呱,安顺叔的孩子陈程去年参加的高考,已经去潍坊上学了。

“学英,你着当爹的可省心了,孩子上了三年学,你怕是连人家班主任的面也没见几回吧?”

学英笑了笑,确实也是,春田的班主任,王国栋老师只见过二次,之间电话也没打过几次。春田妈在小镇上的杀鸭厂里拔鸭毛,更是没时间去看春田。

“俺家那个程程,可费事了,动不动就感冒生病,去年春上你小婶在一中后面的前中疃村租了间房子,陪陈程直到高考结束,去年他考在一本线的杠上,怕取不上,就报了个二本,保险点。”

学英说:“农村的孩子有学上就乖好了,什么一本、二本的,还是看以后的发展,春田也好不到哪里,二模考试也不理想,咱也帮不上忙,多亏人家老师了,今天去真得和他老师拉拉呱。”

“算了吧,今天学生考试,人家老师还有空和你拉呱?你连人家班上多少个老师都不知吧!”

“最低也得六七个吧?”

“多,我从陈程的毕业纪念册上看到,老师有十好几。”

爷俩胡猜八猜了一阵子,眼看着大伙都起来了,开始洗脸洗手吃早饭。

饭后,早上七点多了,太阳升得老高了,学英安排大伙还是去干昨天没干完的活,注意安全,就换上新衣服,推出摩托车,骑上河沿,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个编织袋子,准备着给春田装行李用,这才加大油门沿新修的滨河大路向县城奔去。

这是一条在建的路,铺完沥青的路段路牙石还未安装,走了一段路后,前方正在施工,还拉上了警戒线,学英就把摩托车拐上了一条乡间小路,继续前行,山岭上的麦子已经收割完了,地里露着白惨惨的麦茬子,等待这雨后播种。

在过一个叫惠家庄的路口时,一个背包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路边向学英招手,学英迟疑地停了下来,那人赶紧跑过来,递上一支烟说:“大兄弟,不通车了,把我向前捎一节吧?”

学英摆摆手问:“你去哪里?”

“我到县城车站坐车去青岛,因为修路,这边不通车了,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碰到个顺路车。”

那人眼巴巴地看着学英,学英心一软说:“我也去县城,上来吧!”

那人高兴地坐上学英的摩托车后座,夸奖学辉:“大兄弟你人真好!”

飞奔的摩托车上学英问:“是回家麦收的吧!,在青岛干嘛?”

“在青岛蒸包子的,忙的要命,麦子好收,叫小孩他大爷种着地,今春老娘身体不好,家来看看,这次比上次回家来强多了,老家里人乖忙,没好意思麻烦他们送,让你受累了。”

学英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没事!没事!顺路吗!”

“大兄弟到县城有啥时?”

“小孩今年高考,我去给加油!”

“好!咱就盼着小孩有个出息,别象咱,俺家的前年考出去的,考了两年,他愿考俺两口子就支持他,在青岛理工大学上三年了,俺两口子就跟着他去了青岛蒸包子。”

“是啊!咱农村人过的就是小孩的日子,就是为小孩去铺路修桥的,俺家的这个今年不知能去哪里,俺也得学你的法子,跟着小孩去闯荡!”

学英把青岛蒸包子的大哥送到车站后,再赶到学校时已经八点半,他大吃一惊,学校门口人山人海,都是来为孩子加油助威的,外校过来的考生坐着专车陆续往里进,那些跟来的亲友团们,一起为他们鼓掌加油,是啊人生能有几回搏,学英拼命地挤过人群到校门口东边的柱子边,翘脚向里一看,春田不在,他有些失望,儿子应该在做考试准备了,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学校内的公话,春田打来的。

“春田!春田!我过来了,在东边的柱子边。”

“爸,没什么事,我准备进考场了,你找地方歇歇吧!”

“春田,加油啊!”学英不知说什么好。

“好的!爸爸!小事一桩”春田自信地说。

“爸为你骄傲!”

学英从春田的电话里明显地听出这小子的兴奋和自信。

九点后考试开始了,校外的人群还是不愿散去,就打算在这里站着陪考场内的学生两小时。招生宣传的人员不停的散发招生传单,有的还为家长们送上矿泉水解渴,努力地展示着自己学校的魅力。


 

学英挤出人群沿着校园的围墙向东走,在天桥下突然有人喊:“学英!学英!”

他回头一看,是老同学苏云深,镇里卖化肥农药。有好几年不见面了。

“孩子今年也考啊!”学英赶紧向老同学打招呼。

“这么巧啊!上午找窝喝壶去,过来提点货,顺便看看学生。”苏云深穿一件绛红色的暗杠衬衣,包住他那肥胖的大肚子。

俩人走到围墙边的阴影下,找张宣传单垫在地上坐下来聊。

苏云深很健谈,买卖人练就的嘴皮子,知道的八卦消息也多,从当今中国的教育资源到教育政策,从朋友圈到乡野奇趣,讲的滔滔不绝,知道谁谁成了大老板,谁谁当上了那里的局长。学英耐心地做个好听众,感觉苏云深说的一切离自己的生活如此之近,却又遥不可及,有的道理罩住了一切问题,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云深,你哥哥云峰的孩子也考吗?”

在苏云深稍歇的空,学英赶紧问。苏云峰是学辉上学时最要好的朋友,虽在一个乡镇,见面的机会却很少,大家都忙碌在各自的世界里。

“我哥的孩子今年也考,转学去了蛟河,我二姑那儿考,成绩一般,待咱这边把握不是很大,全家人都去了,为考个学,变成了东北人。”

  俩人聊了一会,天气太热,苏云深说:“保险公司还有个活动,我得去看看,找个凉快的地方,孩子考试结束还早呢!”

   苏云深走后,学英找了块树荫,从摩托车后座上取下那个编织袋,铺在地上,蜷缩地躺上去歇息一会,等待着春田上午考试的结束。

在迷糊中,学英觉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学棋打来的。

接通后学棋焦急地说:“二哥,工地上干活的时候,脚手架没扎牢,塌架了,李发起随架子一起掉了下来,工地上已经去了救护车,再过半小时就到县医院了,你在县城过去安排一下,我还在临沂,我往你的银行卡里打五千块钱……”

学英还没听完,脸上的汗唰地就流了下来,赶紧骑上车,到农行里把钱取出来,然后到县医院等救护车把李发起送来,不知道发起伤的如何,心里砰砰跳。

安顺叔跟救护车一起来的,在医院里众人一阵忙乎,发起的头部在下坠的时候被竹排划破了,血淌的一头一脸,幸好是皮外伤,就是左肋软骨断了三根,其他无大碍。

给学棋报告了一下情况,弟兄俩都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准备办理住院手续,安排安顺叔给陪护着。

结束和堂弟的通话后,学英的手机上紧接着来了个电话,儿子春田打来的,学辉一拍头,忙晕了,十一点多了,儿子上午考完试了。

春田知道情况后在电话里说:“爸爸,你别过来了,先照顾发起叔吧,今天考的还可以,下午五点后就全部考完了,你过来接我就行了,老地方见。”

“那你,春田你好上考啊!爸爸看好你噢!”

在医院里学英和安顺俩人忙到下午三点,总算把各项事宜弄好了,抽空出去买了十块钱

的包子就这矿泉水把午饭解决了,发起的家属也来了,学英就在医院里走廊上的排椅上眯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学英就告别安顺和发起,让发起好上养病,自己到学校门口去接孩子回家。

大街上流淌着是人的河流,交警在耐心地维持着考试学校周边的交通秩序。

考试已经结束,尘埃落定,寒窗苦读十多年的学子,带着或喜或悲的表情走出考场,迎接他们的是为这一刻等待了十几年的家长和为学生这一人生节点作序多年的老师。

学英挤在学校门口东边的柱子下,手里攥着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微信信息的提示,打开微信一看,儿子班主任王国栋在家长群里发的消息。

“尊敬的学生家长们,咱班学生全部顺利参加了今年度的高考,学生心情平静,放开了往日学习的紧张,用一颗平常心去轻松面对了自己人生中的大考,考试顺利!贺喜家长!感谢多年来的陪读,愿学生的人生今后更精彩,您的家庭更幸福!”

王老师的帖子后面是家长们一连串的跟帖。

学英默默地打了:“谢谢老师们!辛苦了!感谢为学生铺设的人生行程中的一段路桥!”发了出去,在微信群里迅速被后面的信息覆盖。


儿子春田背着书包,拉着行李袋子挤过人群过来了,爷俩把行李绑在摩托车的后座架上,零碎东西装在编织袋里,放在摩托车的弯梁上,学英推着车,爷俩走出老远,熙熙攘攘的世界依然在喧嚣忙碌,但这一刻,与这爷俩无关,他们只想回家。

他们骑上车,沿着澳柯玛大道一路东去,穿过城区,穿过沂河大桥,拐上滨河东路。

春田在车上惊喜地问:“爸!这是啥时候修的一条路?这么宽广,通往哪里的?”

“这条路修的时间不长,部分路段还在建,是通往咱回家的路,也是通往临沂和南京的路!通往天下的路!”

春田俯在学英的后背上大声说:“那自然也是通往纽约、伦敦和巴黎的大路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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